一、怀揣梦想结伴前行
年1月15日下午,许可、钟时、林萍3位年轻的女生,悄悄的登上了太古公司由泰国曼谷驶往香港的客货两用轮船。
温润的曼谷湾海风拂吻着她们稚嫩的脸颊,3位年轻的女孩,望着慢慢远去熟悉的曼谷街景和夕阳下婆娑的椰树,内心充满着兴奋和惆怅,眼含热泪在颠波的甲板上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们出发之前就决定不告诉家人和朋友,免去一切告别仪式。为了筹措路费,她们各自找借口从家里拿出值钱的金银首饰,到银楼变卖。
轮船在海上漂浮了10天才到达香港,由于时局的变化,京广线铁路已被切断,广州与沿海一些大城市已被日军占领相继沦陷,去延安已是非常困难。
香港八路军办事处领导劝导她们留在广东参加刚刚建立的“惠、东、宝人民抗日游击队”(即东江抗日游击纵队的前身),以后有机会在去延安,她们服从了组织决定。
许可(前左一)与老师和同学合影年2月,许可她们到了“东纵”驻地,被分配在政治部,担任抗日宣传和群众发动工作。在“东纵”的生活是艰苦的,由于水土不服和生活习惯上的巨大变化,3个女生都先后病倒了。然而,她们都能抛开女孩子的娇气,凭着坚定的意志还是顽强地挺了过来,除了生病期间,每天坚持出操,轮到夜间站岗也从不推辞,搞抗日宣传和群众发动工作更是倾注全力。
游击队的领导知道许可她们很想去延安,不久,在得知香港同胞捐赠了两辆汽车的药品,要送往新四军军部的消息,经联系决定,让许可、钟时、林萍她们跟随药品车,先到新四军军部,然后再去延安。
根据安排,她们离开了“东纵”先到香港,在香港准备前往桂林转道赴延安前,香港八路军办事处的廖承志等领导与她们话别饯行。然后她们途经越南,由广西镇南关(今友谊关)入境到达桂林。在桂林见到了叶挺军长,叶军长问她们是否承受得住艰苦的生活,甚至有牺牲的可能,会不会害怕等等。她们都做了坚决的表态,叶挺军长满意地赞扬她们的抗战勇气。
许可、钟时、林萍在桂林等了一个星期后,搭乘一辆延安八路军公务车前往新四军军部。
二、参军入伍成为女兵
年10月底,许可她们终于到达新四军军部所在地——安徽泾县云岭,立即被安排到战地服务团学习训练3个月。当时学习队七、八、九3个班主要是女学员,队部设在云岭附近的中村,村前有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村内还有商铺。大家来自天南地北,又都很年轻,充满活力,怀着满腔抗日救国的热情,同志之间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处处充满着春天般的友爱。
许可分在第九班,住得上下铺,学员们每天早晨集合出操,在队部附近跑步训练。早餐后,学员们带着木板凳集中到俱乐部里听课,用双膝做桌子记笔记。每天有5个小时的课程,听教员讲授“论持久战”、“统一战线”、“中国共产党历史”、“民运工作”等政治学习课程,军事课程主要有游击战争基本理论和射击、投弹、利用地形地物单兵动作等。
在学习革命理论时,有一次教员问她什么是帝国主义,她想当然的回答:“帝国主义就是一个国家的皇帝。”引起哄堂大笑。许可深感自己知识的贫乏,从此,刻苦学习,思想觉悟提高很快。结业后,林萍被分配到军部资料室,钟时去了军部印刷所,许可先到军部军法处,以后到第三支队5团,不久就入了党。至此,结伴同行一起乘船回国的3个好友分开各奔战斗岗位。
三、奔赴繁昌战火淬炼
年1月,许可与顾励、赵亚、焦恭贞、冯云,沈锐6名女兵组成新四军第三支队5团的一个民运小组,由沈锐任组长,到达繁昌。
繁昌是皖南抗日前线,此时北部沿长江一线已经沦陷,新四军第三支队为保卫繁昌城池,阻止日军向皖南进攻的势头,不断与日军发生激战。为唤起民众抗日和配合部队作战,许可和其他民运队员们在这一地区穿山越岭,走村串户,与地方乡绅和广大民众广泛接触,发动和组织农抗会、妇抗会和青抗会,开展抗日宣传发动工作。
她们深入群众,宣传和组织群众,激发广大人民,组织起来进行减租减息,反对苛捐杂税等斗争。同时,在群众中注意发现和培养积极分子,发展党员,使他们成为各种群众组织中的骨干。民运小组队员顾励,在繁昌中分村发展一名党员名叫肖兰香,当上了妇抗会的理事,她的父亲是农抗会的理事,父女二人表现都非常好。
许可她们一律剪成齐耳短发,着一身灰色军装,佩戴蓝白两色图案的抗战臂章,着山袜、缠绑腿、穿麻草鞋,时刻牢记自己的新四军身份。
年4月,日军纠结重兵向皖南进行大规模“扫荡”,新四军集中主力在南陵何家湾反击日军“扫荡”的战斗,并将进犯的日军击退,史称“何家湾战斗”。许可等几名5团的女兵参加了何家湾战斗,第一次经受了抗日战争战火的洗礼。战斗间隙,4月26日,几名女兵在平顶山腰的一座破庙前休息,被5团政治处宣教股长王传馥用相机拍下了一张充满硝烟味的战地留影。
许可(前排中)和战友们在一起四、突遭事变身陷重围
年1月3日傍晚,许可随大部队奉命北移从繁昌冒雨出发向泾县云岭集结。山间泥泞小路上的夜行军,对于自幼在泰国长大过着富裕生活的许可是个很大的考验。
1月7日拂晓,新四军北移部队行至泾县茂林以东山区时,遭到国民党军8万兵力包围袭击,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爆发。新四军指战员被迫奋起还击,与层层堵截的国民党军激战。前方不断有伤员被抬下来,许可和民运队的女兵们迅速的参与到救护工作中。以后就跟随部队突围行军,1月12日夜间,突围到大坑王的西坑,即遭到国民党军师的堵击,虽经多次冲杀,终因兵力悬殊未能突出重围。经过数天激战,突围部队已疲惫不堪,伤亡不断。走着走着,只剩下许可、冯云和顾励3个女兵,四周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1月13日拂晓时分,饥渴困顿,促使3个女兵在布满荆棘的荒野中寻找水源。当她们终于在山腰间找到一条水沟,喝着冷水的时候,只听到山脚下的村子里有人在向她们招呼:“快下来吧,我们欢迎你们!我们是自己人,不打自己人。”她们听得喜出望外,以为是自己的部队已到了山下,便一路跌跌撞撞冲下山去。
她们被引到村中的一座房子里后,才知道是国民党军师驻地,3人为自己的受骗下山而痛悔不已。
两天后她们被押解到定潭集中营关押,与许可一道被俘押解去上饶集中营的新四军女兵共有30人,一开始被囚禁在上饶市南郊的周田军官大队女生区队,年6月集中营迁往福建建阳县徐市,后迁同瑶,年秋迁驻崇安县老鼠排。
在集中营被关押的特殊环境里,女生队悄悄成立了秘密党支部,为了鼓励大家的斗志,由沈锐倡议,许可和钟时拿出刚刚收到的家里汇款,买来毛边纸和大家一齐动手制作抄写了两本象征着百折不挠、革命必胜的《狱中歌本》。
年8月底,许可和钟时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越狱。由于特务早有防范,加上她俩人地生疏,化装隐蔽等方面经验不足,没有跑出几天,在不远的一个山村河边洗脸时,被叛徒告密,终于又被敌人追捕带回。她们越狱失败后被关禁闭,在狱中之狱关押了整整7个月,受到更多酷刑折磨。
许可被俘后,化名陈云,直至年10月国共和谈签订“双十协定”,释放政治犯,集中营解散时才获释。
上饶集中营部分海外赤子名录当时,党组织安排出狱的同志先回家休养身体。不久,许可回到她的出生地泰国,后由邱及老师介绍,到当地一家由华侨进步人士主办的爱国进步报纸《全民报》做校对工作。
年底,许可奉调返回祖国,经香港到广州后做党的地下工作,迎接解放。
五、风雨人生绝不后悔
许可,原名许佩鸾,又名陈云、许平凡。祖籍广东饶平,年5月20日出生于泰国曼谷。就读曼谷最高华侨学府中华中学时,在进步老师邱及的教育影响下,思想上有了巨大的改变,年,出于爱国热忱,这位年仅16岁的泰国华侨姑娘抛弃了安逸舒适的家庭生活,瞒着家人和同学结伴离开曼谷,回到祖国,奔向烽火连天的抗日战场。
因为在集中营被关押过,解放后她两次被打成“叛徒”、“特务”,两度被开除党籍。一次是在年开始的肃反运动中,办案人员审问她:“你既然在泰国生活得好,为什么要回国参加革命?”许可回答:“生活富裕的华侨也有爱国心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华侨也有责。我回国不是为了个人,而是为了打日本鬼子救中国,后来在新四军受党的教育懂得革命道理,就又入了党,投身于共产主义事业。”
办案人员又问她:“你不叛党的话,国民党早把你枪毙了,怎么还会放你出来?”
面对这样的问话,许可辩解时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没有牺牲的,决不是叛徒!我被俘后没有暴露共产党员的身份,和大家一起同国民党反动派作斗争,我们最后的出狱,是党营救我们的结果!”
对于她的历史问题,时任广东省监察委书记李坚贞非常关心,并亲自找她谈话,了解实情。经过甄别,恢复了党籍。可“文革”开始后,她又被扫进牛鬼蛇神之列,挂黑牌批斗,第二次被开除党籍。年,党组织为她彻底平反,再度恢复党籍。
许可晚年生活在广州年许可带着女儿去泰国探亲,有个亲戚问她:“回国几十年风风雨雨,后悔吗?”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后悔!我为祖国的独立解放和繁荣强大贡献了一份力量,我感到了做一个中国人的自豪,感到了做一个共产党人的自豪!”
在这篇短文即将结束之时,我还要郑重的告诉读者一个惊喜,许可老人仍然健在,现生活在花城广州。
我在新四军将星如云的铁流中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