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
片断
人生的记忆,是由无数个片断组成的。有时是瞬间,有时是永恒。
在我的记忆中,瞬间的片断像一个个碎片,都遗失在岁月长河里了。而永恒的片断,却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脑海中,时时回忆,时时感动。
不久前在六安独山镇,我在参观六霍起义纪念馆时,有个片断像一道闪电,击中了我的心灵。那是六安县赤卫队员李祥明,带大儿子、二儿子随红军部队西撤后,当地的反动派民团头子汪云生把李祥明的妻子窦氏和两个幼小的儿子抓了起来,先是用冻、饿非人手段折磨这母子三人,然后就丧心病狂地选择在除夕之夜活埋她们。土坑挖好后,当丧尽天良的敌人推拉她们时,窦氏厉声喝道:“不要碰我,我自己会跳下去……”边说边拉着两个孩子从容地跳进了土坑。当不满三岁的小儿子哭喊道:“娘啊,沙子迷我眼睛了……”窦氏强忍着悲痛安慰儿子说:“不要哭,孩子,眼睛闭一会儿就好了。”就这样,一家三口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被活埋而死。
“眼睛闭一会儿就好了。”每每想及这个母亲与儿子临死前的对话,我的眼泪便会不禁夺眶而出。
说真的,这个片断触及刺痛到我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了,令我连连唏嘘人生。民团头子汪云生与窦氏母子三人,乡里乡亲的,大家不沾亲也带故,喝的是一条河里的水,都是一方水土的人,面对一个妇女和两个小孩,这毒手怎么下得去啊!人与魔,同在蓝天下,有时有界线,有时分不清。
由此,让我想到我们安徽的另一位女性——成本华。成本华也是遇到了魔鬼,惨死在日军的屠刀之下。年5月,和县抗日自卫军24岁的女战士成本华被俘了。面对日本鬼子明晃晃的刺刀,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然后面朝太阳,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像看一群怪物一样,傲视着这些日本兵,从容赴死。这张大义凛然充满霸气的照片,悬挂在和县西梁山下的革命烈士纪念馆里。我想,成本华的霸气和从容,分明是抗日女战士对侵略者的嘲笑和蔑视!——小日本,杀我多少同胞啊,操你八辈子祖宗!
这个片断,着实激起了我的愤怒,让我欲哭无泪,更让我有点欲罢不能。只可惜我没有生活在那个年代,假若我当时在现场,我定毫不犹豫地与侵略者拼命!
是的,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对敌人的恨,对同胞的爱,从来都是泾渭分明。在新中国成立的征程上,无数的仁人志士,无数的革命先烈,无数的觉悟群众,他们付出的是身家性命,留下的是人间正义,昭示的是民族精神。
一个民族有了这种不惧死的气节,就有了生生不息的希望之光。泾县有位名叫张素莲的女共产党员,在著名的“皖南事变”突围战斗中,她为新四军部队当向导,身负重伤而被俘。敌人审讯时把她捺倒在地,跪在烧红的铁链子上,企图让她说出新四军的秘密,她当场昏死了过去,硬是一句话也没说。在看押期间,她受尽了酷刑,天天疯疯傻傻,敌人以为她真的疯了,就把她放了出来。她出狱之后,利用“疯子”的身份,继续为新四军送信,为革命做出了重大贡献。年国庆节,中央人民政府邀请她登上天安门城楼观礼,受到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的亲切接见,她挽起裤腿给毛主席看她跪火铁链留下的伤疤,毛主席弯下腰深情地用手抚摸了一下,留下了领袖与英雄的温馨瞬间。现如今,在泾县新四军革命纪念馆里,张素莲跪火莲的事迹展板,摆放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如果没有解说员讲解,或许根本不会被注意到。可一旦被人看到了,我想,那将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作者简介
张守福,安徽省太和县人,年10月入伍,战士报道员出身,历任军分区宣传干事,省军区司令部参谋、副处长,县委常委、县人武部部长,上校军衔。
年转业到安徽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工作。业余时间坚持文学创作,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长篇小说《圈里圈外》、散文集《情落淮河湾》《秋到九里山》《并不久远的记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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